希望總是長在傷口里
添加時間:2017-11-26 23:5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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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大學的時候,我和阿源是系里著名的翹課大王。當時我們還是不諳世事的孩子,以反叛規則為光榮,以不談權力和金錢為驕傲。我們稱呼錢為阿堵物,嘲笑老師的迂腐和無作為,看到入黨積極分子在輔導員面前轉悠就說,感謝這些人啊,又純潔了我們的群眾隊伍。
不要誤會我和阿源是新新人類,我們堅決與他們劃清界限。我們只是討厭用先進、落后,三好學生、普通學生之類的標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們以為只有人人平等,才能人盡其才,社會才能健康發展。工作了以后,我們開始理直氣壯地喜歡錢,渴望輕松滋潤的生活,努力向想像中的中產階級的生活靠攏。每個人都活在適者生存的概念里,物質以外還是物質,生活以外還是生活,成長的過程就是逐漸知曉現實和理想的底線。
畢業后我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媒介策劃,公司設在新街口金鷹國際大廈22樓。那里是南京著名的CBD,白領云集,女白領瓷人兒一樣地精致,男白領身著阿瑪尼,表情深不可測。剛簽約那陣兒我特得意,走到金鷹樓下就沖身邊的人說:喏,再過幾天我就到這里上班。我以為現在我的起點就在22層的高樓上,將來還不鶴唳九天,前途無量。
工作前半年,我們三個人擠一張辦公桌,電腦是公司的淘汰貨,幾乎天天加班,來了客戶我們兼做茶水小妹,對分外的工作從不說不,出差時住旅社吃盒飯,好像省的是我們自己的錢。每逢公司開會,老板就表揚我們,許諾加薪、升職,然而我們的薪水袋永遠與公司飄紅的業績不成正比。我們像那個可憐的小驢子,嘴巴和膚色一樣地沉默,老板的誘惑是掛在額前的胡蘿卜,天知道它是不是塑料做的。
公司和我租的房子分別在城市的兩端,坐公交車將近一個小時。男友在電視臺打工,距離我們的小窩更遠,上班倒三次車,下班倒三次車,他說倒車倒得他時空錯亂。
你想要的都是你得不到的,希望總長在這道傷口里。參加一次房展會,就是對自尊心的一次折磨,后來我們改看二手房,房價依然高不可攀。男友灰心地說,要是你遇到個富翁就改嫁吧,我也有門闊親戚。我心酸地敲他的頭,他抱住我:現在除了你,我一無所有了。那一刻我體會到"相濡以沫"四個字的分量。
其實人吃一些苦反而會變得淡泊,能容忍以前不能容忍的,看輕原來不能釋懷的,不那么意氣用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追求幸福。
日子過得浮光掠影,思考都用在了計算房租、水電、加班費、生活費上。有一天我問阿源,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理想嗎?阿源仔細想了想回答:我有理想,因為我還在期待未來。
阿源告訴我她在期待未來的時候我決定考研,其實這個想法一直潛伏在我心底,現在它"嘭"地蘇醒了。男友很支持我的決定?他們電視臺要組織一次臺聘考試,這是難得的轉正機會,他要試一試。我們背著書包都去母校自習,仿佛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我一咬牙報了考研英語政治兩個全程輔導班,銀子嘩啦啦地流出去。要么不做,要做就全力以赴,生活教會我必要時賭一把。每次上課教室里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每一雙眼睛都雄心萬丈,我混在弟弟妹妹中間,不敢不用功。
政治輔導班的老師講,人類社會的發展是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進,是前進性和曲折性的統一,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想社會發展如此,那人的發展是不是也這樣呢?我現在算不算螺旋著上升?我的道路曲折那我的前途是不是一定光明?捫心自問又自答:不管如何曲折,不管結局是否光明,都要努力微笑著面對生活,把受到的冷遇都咽下去,化作熱淚流出來--這樣才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