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人都有一個“身份”,所謂身份就是“個人在他人眼中的價值和重要性”,在生活中,我們遇到的身份的焦慮都很具體,比如事業、成就、金錢。那為什么現在的身份會讓很多人感到焦慮?是因為物質上的患得患失嗎?最近的研究告訴我們,“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格外在意物質,是因為物質能帶來大量情感反饋,世人給我們的關愛取決于我們的社會地位,我們想要的不是物質,而是背后的情感反饋”。換句話說,人歸根結底是感情動物,我們努力營造的“身份”不過是為了獲得對方的“關注、關心、關愛”。
一、為什么身份焦慮源于身邊?
人類是群居動物,我們的價值是高是低,很大程度上要靠比較。如果你生活小康,跟世界首富比肯定不現實,跟街頭的流浪漢比也沒有意義,你只會跟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比,這種比較才能給你真實的感覺。而且,流浪漢的羨慕對你來說沒用,你的朋友、同事和熟人才是你朝夕相對的人,他們對你的態度才會影響你的生活質量,你只有發現自己擁有的東西比他們多,得到他們的積極評價,才能體會到身份帶來的快感。同樣,世界首富也會受身份焦慮的困擾,而且比你更嚴重,因為對他們來說,只要掉下世界第一的位置,身份就會受損,鮮花和掌聲變成質疑與嘲笑,而且他們受到的關注更多,積極評價轉為消極時,對他們的打擊也更重。所以,在現在的社會中,無論身份地位如何,身份的焦慮威脅著每一個人。
二、為什么如今人們的身份焦慮越來越嚴重了?
我們現在對身份的焦慮更強烈,是因為當代人的身份,比古代人更容易改變。
雖然古代中國和第一次工業革命以前的西歐同屬封建社會,改變身份的難度還是不一樣的。古代中國出現了科舉制度,就讓很多中下階層出身的苦孩子可以通過讀書來實現向上的階級流動。但古代歐洲普遍是小規模自治,缺少像古代中國這樣中央集權的政府,而且教會勢力超越了王權,種種客觀條件決定,當時的歐洲并沒有出現能一舉改變身份的選拔制度,階級流動性非常小,貴族和農民的身份幾乎是天生的,只會由你的祖輩決定,因此身份高的人不擔心自己會跌入谷底,身份低的人也不會奢求有朝一日一飛沖天,各階層都安于現狀。這個時候,農民雖然身份低,但并不會受到歧視,因此也沒有改變身份的動力。
但是,后來的幾次工業革命帶來了什么?資產階級興起,貴族階級沒落,很多農民進入城鎮,改了行。對財富的追求逐漸成為人們生活的方向,而人們逐漸相信,這種追求才是社會進步的動力。封建社會被推翻后,人們進入了一種崇尚精英的社會,這種社會提倡努力改變命運,讓有能力的人成為管理者。崇尚精英的社會認為,有能力的人進入社會上層,沒能力或懶惰的人滑到社會底層,你的身份地位就是你能力的象征。這種社會向人們灌輸了這樣一個觀念:如果你窮,一定是因為你不夠努力;如果你窮,那么你的人生就徹底失敗了,你是沒有價值的。這樣的觀念讓社會更崇尚富人,對窮人造成了輿論壓力。可以說,在一個社會里,身份越容易改變,身份焦慮就越容易產生。
三、如今我們的自尊都會受哪些影響?
19世紀末,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提出了一個自尊公式,可以很好地概括崇尚精英的社會中人們的普遍心態:“自尊等于實際成就除以自己的期望。可見成就越小,期望越大,自尊就越低”。從這個公式可以看出,提高自尊不外乎兩個方法,不是做出更多成就,就是盡量放低期望。很明顯,在一個提倡努力的社會,只有前者是受到鼓勵的。火上澆油的是,現代大眾傳媒的導向又讓人們提高了對自己的期望值,媒體告訴我們“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強調說只要我們愿意努力,我們可以成為任何人。當你付出的努力決定了你的自尊時,每個人都必須卯足勁向前沖了,壓力和焦慮能不大嗎?
四、有什么好辦法讓我們遠離焦慮?
1.理性思考
哲學家認為:我們可以用理性來把關,當有人對我們說“你沒有價值”時,我們會用理性做出判斷,如果判斷為真,那么我改,如果判斷為假,那么我不改。可就算我們改了,社會還是不承認我們,還是認為我們的身份很低怎么辦?后來的哲學家又開發出了另一個武器:理性的遁世,也就是避免世俗交往。哲學遁世主義的一個代表人物就是德國哲學家叔本華,他建議年輕人學會享受孤獨。這種觀點并不意味著完全斷絕與社會的聯系,而是建議人們避開外界的侵擾,遵循內心的良知來行事。
2.宗教信仰
在西方社會里以基督教為代表。農民知道,雖然現實中貴族的身份是自己無法奢求的,但按照基督教的觀點,當農民和貴族死了之后,他們都會以平等的身份站在上帝面前,他們的靈魂是高尚還是卑鄙,與身份是無關的。
在東方社會里的道教《道德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意思就是,世間萬物皆是一般,無高低、貴賤、尊卑、優劣之分,不以好為好,不以惡為惡。
佛教中更是將眾生平等的思想貫徹始終,《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此句由唐代玄奘法師所譯,盡得禪宗精髓!這句話基本要闡述的是萬物本空的理念。不要對萬物起執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使得談空卻又戀空,其實戀取世事和戀空并無分別,同樣是執取而不放。一切能見到或不能見到的事物現象,都是人們虛妄產生的幻覺。
3.藝術創作
對身份的焦慮,可以通過創作來抒發。在這里,人們向社會主流的身份標準提出了質疑,進行了批判。美術界就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建立于17世紀的法國美術學院提出了標準,認為最高大上的是歷史和宗教題材,之后是王室貴族的肖像,再差一點的是風景畫,那些描繪老百姓生活情景的畫是最不上檔次的。改變就從這種排序開始。18世紀以來,一些畫家的注意力開始落在更加平凡、瑣碎的事情上,他們希望發掘日常生活中的美,而這些美與財富毫無關聯。繪畫再也不是為身份服務的了,而漸漸成為畫家表達自我,甚至批判身份標準的工具。這種改變雖然是崇尚精英的社會促成的,但它反過來也會對這種社會將物質財富與成功劃等號的價值觀提出挑戰。
4.游歷江山
游覽名山大川對身份的焦慮有緩解作用。這種方法的思路是,當我們被俗世中的攀比折磨得苦不堪言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請出一個我們誰也比不上的存在來,比如壯麗的自然景觀。在這些存在面前,所有人都是渺小的塵埃,還爭什么高低呢?身份的焦慮,在大自然的崇高面前,就煙消云散了。中國古詩詞中便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可見,這種紓解身份焦慮的方式是存在于中國文化傳統中的,它對如今的中國社會其實也一樣有用。我們中很多人出去旅游,目的之一就是散心。
五、最后
在一個社會里,身份越容易改變,身份焦慮就越容易產生。如今這個社會在給予我們無限機會的同時,也贈與我們更多的焦慮,正如電影《出普拉達的女王》中的臺詞:“當你的生活開始變得一團糟時,你的事業便步入正軌了。”回首想一想,在如今這個崇尚精英的社會,生活重要還是事業重要呢?